25、第二十五章
小树林一事告一段落,虽还有些别的声音，却也可以忽略不计了。于是，一直到下午上工结束,都安安生生的。
简单做了一锅番茄鸡蛋疙瘩汤，几个人吃完，留下肖世华他们三个在家看书,顾栗栗和周致诚一起去了生产队长家里。
到了地儿,顾栗栗很是感谢了生产队长的媳妇儿一番,谢谢她送来的番茄。就两个番茄，还送给她了一个最大的,这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才有的待遇，得感谢！
“客气什么？”生产队长媳妇儿挺喜欢她的,爽利道,“早上就见你眼巴巴地瞅着那俩番茄,当时就想给你，只是忙着做早饭,就没来得及喊你。”
灶上灶下就她一个人在忙,怕耽误了早饭影响上工。
她逗趣了两句，让她和周致诚跟自家男人聊，出去就赶了俩孩子去水塘洗澡,自己利索收了家里胡乱放着的脏衣服扔盆子里，拿了搓板和凳子，“哧棱哧棱”地搓洗起来。
屋子里,生产队长递给周致诚一根烟，见周致诚极力推拒，也没好意思把自己那根点上，就捏在手里捻着,笑道：“你们这是来——”
周致诚：“跟队长商量一下咱们生产队发展副业的事儿。”
“嗯？”生产队长一愣，手里的烟都掉了，紧张道，“什么副业？咱们生产队不搞资本主义那一套！”
农民，把地种好，多产粮就好了，那些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事儿，还是不要碰的好。
“是生产队集体产业，不归个人。”顾栗栗安抚道，“队长你想想，咱隔壁镇子的隔壁，那个生产队，不也有副业吗？”
那生产队每家每户都养了几只兔子，兔子剪下来的毛统销给收购站，属于集体产业呢。
生产队长不说话。
这事儿太大胆了，而且兔子比较娇气，一生病那是整窝地灭，还得定时给用药，人家生产队好歹有个赤脚医生，他们生产队有啥？
什么都没有！
那还怎么养兔子？
就那些知青，也是呆不长久的。有个赵敏昕打头阵，现在庄稼还没抢种完，已经有几个托了关系，弄到了返城工作名额，申请都打好了，等秋种过后，就走了。
等这些知识分子一走，到时候看个药物说明书估计都难，咋养呐！
生产队没钱整这些，而贷款他是坚决不碰的，想啊，万一失败，整个生产队的队员都得背债，现在吃饭都得勒着肚子，那债说不定几年几十年都还不清……
他光是想想就腿软！
“队长，今年整个洪明镇的余粮，咱们又是垫底吧？”顾栗栗慢慢道，“说不定后面还得吃救济粮？”
生产队长被“救济粮”三个字捅了一刀，脸都有些灰败起来。
年年都要去领救济粮，他这个生产队长不仅丢了队员们的脸，还丢了整个洪明镇的脸。说不去领，那是不可能的，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等着他带粮食回来救命呢……
他挣扎：“秦老和王老说新麦种……”
“那也至少需要两年。”顾栗栗打断他的话，“就一两平米的试验田，小麦又是一年一熟，新麦种轮到咱们生产队差不多得这个时间，最后要是被人截胡，真还有得等。”
生产队长：这我也想过，可……
顾栗栗看着他神色，笑了笑：“这些年，我们和肖老他们观察过咱们这儿的气候，觉得很适合种香菇。”
队长楞了一下，抬头看她。
顾栗栗：“这东西好养活，好运输，也是这地界的头一份，真要能成，以后还能在整个洪明镇推广，到时候咱们生产队的队员就是技术员，到哪儿都是香饽饽。你也不用再为了大家求爷爷告奶奶，低声下去地找上面批救济粮了……”
生产队长咬咬牙，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我虽然不太明白香菇是个啥，可是能被肖老他们这些知识分子肯定的东西，那肯定没差。可咱生产队没有路子，种好了都不知道送哪儿去。”
他准备摊开了说，“我，我也不会去贷款的，咱们生产队经不起折腾……”
这折腾的不是钱，而是生产队队员的命，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钱，我和周致诚全权负责。”顾栗栗看了一眼稳当坐着的周致诚，笑了笑，“菌种，也由我和周致诚负责。你只要表个态，要不要办个集体产业就行，其他不用你操心。”
社队企业是人民公社制度的产物，由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办起来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只要基于集体所有，那就能被认可，继而开办起来。
眼下全国经济都紧张，没有钱，胆儿又小，所以这样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很难办起来。
最紧要的两件事都被包揽了，早就羡慕人家生产队滋滋润润小日子的生产队长心里也陡然热乎起来。
“孩子娘，去喊张会计和支书过来！”生产队长冲外面喊了一声之后，跟周致诚和顾栗栗说，“那咱现在拟个章程，把该掰扯清楚的掰扯清楚，开大会表决后，就正式行动起来，你们看成不成？”
“表决？”顾栗栗抓住一个字眼，“要是表决不通过呢？”
生产队长立即反口，“我直接通知他们！”
去年生产队就被点名批评了，说是拖国家发展的后腿，这帽子要是能摘掉，他是拼了命都要摘的！
“那队长你可得抓紧点了。”顾栗栗笑着提醒，“香菇这东西也有季节性，春栽夏生和秋栽早生。如果抓紧点时间，还能赶上下半年这一波。”
顿了顿，她抛出最大的诱饵，“如果五六月开始栽培，十月下旬就能收获，技术上严格按照标准来的话，收获期差不多有五到七个月呢……”
生产队长老是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五到七个月？那不是跟躺着赚钱差不多了么？！
这段时间除了秋收冬种那半个多月，就没什么太多农活可以忙！
“那，那，那你们明天就忙这个事儿！”生产队长心里火热一片，霍地站起来，看着门口着急道，“张会计和支书怎么还没过来？真是，平时也没这么慢啊！”
他对这个“香菇”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怎么弄，可有顾知青和周知青这两个大学生把关，他是真的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秦老和王老搞小麦试验田的时候，不都避过自己生产队来找他们俩帮忙了么？
他来回走着，急得心里火烧火燎。恨不得拔腿冲出去，将张会计和支书给立马拖拽过来。
就在他要骂娘的时候，俩人终于过来，顾栗栗再次开讲，只是刚讲到钱和菌种由她和周致诚负责这一点，俩人就直接点头同意了，半点犹豫都没有。
于是，生产队长急慌慌翻出来以前下发的文件，找出那份印着社队企业利润分配原则及相关文件，小心递给顾栗栗和周致诚，“这东西当初讲的时候我就没弄明白，后来拿回来琢磨，也没琢磨出来个子丑寅卯。多少年了，只知道社队企业得按照这个来行事。你俩先看看吧。”
文件有些年头了，纸张看着都有些泛黄。
顾栗栗拉了一张椅子凑近周致诚，跟他挨着坐下，将文件递到他面前，“一起看。”
周致诚瞧着她的动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点头，“嗯。”
俩人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讨论，遇见有分歧的地方暂时拿不定注意，就喊坐在边上候着的生产队长他们三人记在纸上。
“资金原本是从生产队公共积累中提出上交，但咱们生产队应该是没有什么积累的，所以由我们夫妻俩出资。”讨论完毕，周致诚看向三人，“既然由我们出资，那么利润分配方面，我们夫妻俩占的比重就要大一些。”
“这是自然的，这是自然的。”人家出资，人家张罗，他们这就跟白赚便宜差不多了。“我们没有意见，队员们也不会有意见。”
周致诚点点头，看向顾栗栗，顾栗栗笑笑开口，“劳动力从咱们生产队出，给予一定工分。但为了责任分明，咱们需要进行评级，根据评级，最终进行结算和利润分配……”
枯燥书面的文件经由两人的口，突然变得简洁起来，生产队长他们三人听着他们夫妻俩一条一条罗列解说，还真将国家、集体、个人三方面的利益关系给掰扯清楚了。
等到晚上十二点半，五人终于确定好所有责任义务，将方案写得尽可能的详尽。
周致诚字儿好看，力气大，就由他给重新誊抄一遍。稿纸下面垫了几张复写纸，誊抄一次，就能得四份清晰的合约协议。
他写一张，顾栗栗就检查一张，确认无误后，顾栗栗按照页码整理好，自己留了一份，其他的递给生产队长。
周致诚：“其它留着，‘利润分配方案’明天上交公社批准，等批准下来，咱们进行后续。”
“诶！诶！”生产队长站起来，激动又慎重地双手接过资料，仿佛看到了康庄大道般，“那你们明天跟我去公社，咱们把这事儿尽快落实下来。”
他怕明天人家问他话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耽误时间。
周致诚和顾栗栗自然不会不同意，应了生产队长的话，就往家走。
晚上的生产队黑黢黢的，刚下了一场大雨，路还泥泞着，顾栗栗夜间视物也就正常人水准，脚下一个打滑，人就往前滋溜出去了。
周致诚觉察，迅速出手，在她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握着那截细腰，就将人给提溜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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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做了一锅番茄鸡蛋疙瘩汤，几个人吃完，留下肖世华他们三个在家看书,顾栗栗和周致诚一起去了生产队长家里。
到了地儿,顾栗栗很是感谢了生产队长的媳妇儿一番,谢谢她送来的番茄。就两个番茄，还送给她了一个最大的,这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才有的待遇，得感谢！
“客气什么？”生产队长媳妇儿挺喜欢她的,爽利道,“早上就见你眼巴巴地瞅着那俩番茄,当时就想给你，只是忙着做早饭,就没来得及喊你。”
灶上灶下就她一个人在忙,怕耽误了早饭影响上工。
她逗趣了两句，让她和周致诚跟自家男人聊，出去就赶了俩孩子去水塘洗澡,自己利索收了家里胡乱放着的脏衣服扔盆子里，拿了搓板和凳子，“哧棱哧棱”地搓洗起来。
屋子里,生产队长递给周致诚一根烟，见周致诚极力推拒，也没好意思把自己那根点上，就捏在手里捻着,笑道：“你们这是来——”
周致诚：“跟队长商量一下咱们生产队发展副业的事儿。”
“嗯？”生产队长一愣，手里的烟都掉了，紧张道，“什么副业？咱们生产队不搞资本主义那一套！”
农民，把地种好，多产粮就好了，那些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事儿，还是不要碰的好。
“是生产队集体产业，不归个人。”顾栗栗安抚道，“队长你想想，咱隔壁镇子的隔壁，那个生产队，不也有副业吗？”
那生产队每家每户都养了几只兔子，兔子剪下来的毛统销给收购站，属于集体产业呢。
生产队长不说话。
这事儿太大胆了，而且兔子比较娇气，一生病那是整窝地灭，还得定时给用药，人家生产队好歹有个赤脚医生，他们生产队有啥？
什么都没有！
那还怎么养兔子？
就那些知青，也是呆不长久的。有个赵敏昕打头阵，现在庄稼还没抢种完，已经有几个托了关系，弄到了返城工作名额，申请都打好了，等秋种过后，就走了。
等这些知识分子一走，到时候看个药物说明书估计都难，咋养呐！
生产队没钱整这些，而贷款他是坚决不碰的，想啊，万一失败，整个生产队的队员都得背债，现在吃饭都得勒着肚子，那债说不定几年几十年都还不清……
他光是想想就腿软！
“队长，今年整个洪明镇的余粮，咱们又是垫底吧？”顾栗栗慢慢道，“说不定后面还得吃救济粮？”
生产队长被“救济粮”三个字捅了一刀，脸都有些灰败起来。
年年都要去领救济粮，他这个生产队长不仅丢了队员们的脸，还丢了整个洪明镇的脸。说不去领，那是不可能的，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等着他带粮食回来救命呢……
他挣扎：“秦老和王老说新麦种……”
“那也至少需要两年。”顾栗栗打断他的话，“就一两平米的试验田，小麦又是一年一熟，新麦种轮到咱们生产队差不多得这个时间，最后要是被人截胡，真还有得等。”
生产队长：这我也想过，可……
顾栗栗看着他神色，笑了笑：“这些年，我们和肖老他们观察过咱们这儿的气候，觉得很适合种香菇。”
队长楞了一下，抬头看她。
顾栗栗：“这东西好养活，好运输，也是这地界的头一份，真要能成，以后还能在整个洪明镇推广，到时候咱们生产队的队员就是技术员，到哪儿都是香饽饽。你也不用再为了大家求爷爷告奶奶，低声下去地找上面批救济粮了……”
生产队长咬咬牙，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我虽然不太明白香菇是个啥，可是能被肖老他们这些知识分子肯定的东西，那肯定没差。可咱生产队没有路子，种好了都不知道送哪儿去。”
他准备摊开了说，“我，我也不会去贷款的，咱们生产队经不起折腾……”
这折腾的不是钱，而是生产队队员的命，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钱，我和周致诚全权负责。”顾栗栗看了一眼稳当坐着的周致诚，笑了笑，“菌种，也由我和周致诚负责。你只要表个态，要不要办个集体产业就行，其他不用你操心。”
社队企业是人民公社制度的产物，由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办起来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只要基于集体所有，那就能被认可，继而开办起来。
眼下全国经济都紧张，没有钱，胆儿又小，所以这样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很难办起来。
最紧要的两件事都被包揽了，早就羡慕人家生产队滋滋润润小日子的生产队长心里也陡然热乎起来。
“孩子娘，去喊张会计和支书过来！”生产队长冲外面喊了一声之后，跟周致诚和顾栗栗说，“那咱现在拟个章程，把该掰扯清楚的掰扯清楚，开大会表决后，就正式行动起来，你们看成不成？”
“表决？”顾栗栗抓住一个字眼，“要是表决不通过呢？”
生产队长立即反口，“我直接通知他们！”
去年生产队就被点名批评了，说是拖国家发展的后腿，这帽子要是能摘掉，他是拼了命都要摘的！
“那队长你可得抓紧点了。”顾栗栗笑着提醒，“香菇这东西也有季节性，春栽夏生和秋栽早生。如果抓紧点时间，还能赶上下半年这一波。”
顿了顿，她抛出最大的诱饵，“如果五六月开始栽培，十月下旬就能收获，技术上严格按照标准来的话，收获期差不多有五到七个月呢……”
生产队长老是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五到七个月？那不是跟躺着赚钱差不多了么？！
这段时间除了秋收冬种那半个多月，就没什么太多农活可以忙！
“那，那，那你们明天就忙这个事儿！”生产队长心里火热一片，霍地站起来，看着门口着急道，“张会计和支书怎么还没过来？真是，平时也没这么慢啊！”
他对这个“香菇”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怎么弄，可有顾知青和周知青这两个大学生把关，他是真的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秦老和王老搞小麦试验田的时候，不都避过自己生产队来找他们俩帮忙了么？
他来回走着，急得心里火烧火燎。恨不得拔腿冲出去，将张会计和支书给立马拖拽过来。
就在他要骂娘的时候，俩人终于过来，顾栗栗再次开讲，只是刚讲到钱和菌种由她和周致诚负责这一点，俩人就直接点头同意了，半点犹豫都没有。
于是，生产队长急慌慌翻出来以前下发的文件，找出那份印着社队企业利润分配原则及相关文件，小心递给顾栗栗和周致诚，“这东西当初讲的时候我就没弄明白，后来拿回来琢磨，也没琢磨出来个子丑寅卯。多少年了，只知道社队企业得按照这个来行事。你俩先看看吧。”
文件有些年头了，纸张看着都有些泛黄。
顾栗栗拉了一张椅子凑近周致诚，跟他挨着坐下，将文件递到他面前，“一起看。”
周致诚瞧着她的动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点头，“嗯。”
俩人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讨论，遇见有分歧的地方暂时拿不定注意，就喊坐在边上候着的生产队长他们三人记在纸上。
“资金原本是从生产队公共积累中提出上交，但咱们生产队应该是没有什么积累的，所以由我们夫妻俩出资。”讨论完毕，周致诚看向三人，“既然由我们出资，那么利润分配方面，我们夫妻俩占的比重就要大一些。”
“这是自然的，这是自然的。”人家出资，人家张罗，他们这就跟白赚便宜差不多了。“我们没有意见，队员们也不会有意见。”
周致诚点点头，看向顾栗栗，顾栗栗笑笑开口，“劳动力从咱们生产队出，给予一定工分。但为了责任分明，咱们需要进行评级，根据评级，最终进行结算和利润分配……”
枯燥书面的文件经由两人的口，突然变得简洁起来，生产队长他们三人听着他们夫妻俩一条一条罗列解说，还真将国家、集体、个人三方面的利益关系给掰扯清楚了。
等到晚上十二点半，五人终于确定好所有责任义务，将方案写得尽可能的详尽。
周致诚字儿好看，力气大，就由他给重新誊抄一遍。稿纸下面垫了几张复写纸，誊抄一次，就能得四份清晰的合约协议。
他写一张，顾栗栗就检查一张，确认无误后，顾栗栗按照页码整理好，自己留了一份，其他的递给生产队长。
周致诚：“其它留着，‘利润分配方案’明天上交公社批准，等批准下来，咱们进行后续。”
“诶！诶！”生产队长站起来，激动又慎重地双手接过资料，仿佛看到了康庄大道般，“那你们明天跟我去公社，咱们把这事儿尽快落实下来。”
他怕明天人家问他话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耽误时间。
周致诚和顾栗栗自然不会不同意，应了生产队长的话，就往家走。
晚上的生产队黑黢黢的，刚下了一场大雨，路还泥泞着，顾栗栗夜间视物也就正常人水准，脚下一个打滑，人就往前滋溜出去了。
周致诚觉察，迅速出手，在她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握着那截细腰，就将人给提溜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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